连载：纪念庞薰琹诞辰110周年 庞薰琹研究（三）

节选自孙彦著《庞薰琹丘堤论稿》

 

巴黎：“疯狂岁月”

（二）文化空间

巴黎之所以会成为世界艺术之都，不仅是前面所说的装饰艺术、建筑和各种绘画流派，还有各种风格的音乐、诗歌的流行与传播。在视觉和听觉都被完全征服的情况下，像庞薰琹这样的年轻人，被音乐与诗歌的魅力所俘获，也在情理之中。  

庞薰琹对音乐的爱好明显受到了西方艺术思想的影响。据1981年庞薰琹回忆：“我去法国学习时，对西洋美术史知道得很少，其它文艺修养也很差，学习也不踏实。所以到了巴黎，既想学绘画，又想学音乐，还想学文学，没有一定的主张，浪费了很多时间。”【1】事实上，纵观庞薰琹的一生，音乐始终是他生活和绘画创作的一部分。

庞薰琹对音乐的痴迷，早在1932年庞薰琹个展开幕时，傅雷就做了评价：“他一开始就抛弃了烦琐的、机械的、伦理的、现实的科学，沉浸到肖邦（Chopin)、门德尔松（Mendelsorn）的醉人的诗的氛围中去……他在音符中寻思，假旋律以抒情。他潜在的荒诞情，恰找到了寄托的处所。这是他音乐的梦。”【2】傅雷与庞薰琹在巴黎相识，其友谊延续了终生。傅雷作为庞薰琹最好的朋友之一，“他潜在的荒诞情，恰找到了寄托的处所”这一句评价，似乎传达了一个重要的信息，即巴黎时期的庞薰琹心中充满了荒诞不经的奇思妙想，他的确是一个名符其实的文艺青年。

李风白的出现使庞薰琹在巴黎的社交活动扩大了许多。巴黎蒙日路上的金光旅馆在巴黎大学附近，是留学生的聚居区，自由行的庞薰琹和勤工俭学的留法学生李风白也住在这里。当时，热心助人的李风白劝庞薰琹住到郊区法国人的家庭中去，并亲自陪同庞薰琹搬到了范登堡许太太家。推测其用意，应该是希望庞薰琹多接触本地居民、多了解法国文化，以便深入学习和理解巴黎的各种艺术。此外，李风白的共产主义倾向，可能使他认为年轻激进的庞薰琹或许会受到他的影响。后来庞薰琹与许多思想激进的艺术青年的密切关系及所从事的艺术运动，也许被李风白预料到了。除了李风白之外，在范登堡许太太家，庞薰琹认识了另一个重要的中国朋友闻家驷。闻家驷既是庞薰琹在震旦大学的校友，又同住一起，其关系之密切可以想见，这为他以后与闻一多的交往埋下了伏笔。

范登堡许太太家的确是一个文艺人才汇聚的地方。庞薰琹在此还认识了许多外国朋友，来自德国的青年诗人艾许•赓德和琪度•华而特法茨就是其中的两位，后来，庞薰琹去德国看玛丽•魏格孟的舞蹈，并且参观了对庞薰琹艺术思想具有极大影响的包豪斯，都是艾许接待的。当时的艾许在巴黎大学进修中文，可能是爱屋及乌的缘故，艾许和庞薰琹的关系非常好，经常一起讨论毕加索、马蒂斯、雷诺阿等著名艺术家的作品。艾许鼓励庞薰琹向毕加索学习，要多变、要创新、要练习构图。于是，常常出现这样的场景：艾许读某个诗人的几句诗，让庞薰琹根据诗意来画，庞薰琹一边构图，艾许一边写诗。这样的锻炼使庞薰琹既学习了快速构思，同时也学习了一些诗歌。快速构思对以后的设计工作是非常有益的锻炼，而学习诗歌对美术作品的思想性和表现力也有莫大的帮助。回国后，庞薰琹显示出了颇具才能的诗人气质，也创作了不少的诗歌，诗歌一直陪伴到庞薰琹的晚年，其影响力之大，令人诧异。（图1）

诗人也是在巴黎的咖啡馆中颇为活跃的主要人群。蒙巴尔拿斯是巴黎艺术活动的中心，当然，咖啡馆的数量也非常多。有名的咖啡馆有古堡尔、杜姆、劳东特等。学院派的画家、美术学院的师生以杜姆为活动据点，巴黎画派和其他一些新的艺术流派大多集中在古堡尔。毕加索、凡东根、吉斯林、尤特里奥等人，时常出现在古堡尔。除了这些相对较为高档的咖啡馆之外，还有很多开在地下室的咖啡馆，庞薰琹也曾光顾过。

巴黎的咖啡馆音乐会在20世纪之交前后的几十年间，风靡了法国的每一个重要的城市。“它们诞生于巴黎中心，呈环形，分布在巴黎的林荫大道上，此外还位于从克利希广场到巴黎城关一带。它们降低门票和饮料价格，吸引了形形色色的观众——从小有产阶级到没落贵族。”【3】巴黎的咖啡馆变成了供人们娱乐消遣的理想场所，形成了一个独特的文化景观。

 

[1] 庞薰琹：《学画》，《美术》，1981年第4期。

[2] 傅雷：《薰琹的梦》，《艺术旬刊》第一卷第三期，1932年9月21日。又见《傅雷谈美术》，湖南文艺出版社，2002年，第102-103页。

[3] [法]里乌•西里内利编，吴模信、潘丽珍译：《法国文化史》（卷四），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年，第8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