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纪念庞薰琹诞辰110周年 庞薰琹研究（二）

节选自孙彦著《庞薰琹丘堤论稿》

 

巴黎：“疯狂岁月”

（一）艺术之都

两次世界大战之间的这段时期，世界艺术中心的桂冠非巴黎莫属，同时也是法国艺术的黄金时代。巴黎之所以能成为世界艺术中心，主要是由于它的装饰美术影响了当时整个世界。开幕于1925年4月的巴黎“国际现代装饰艺术和工业艺术展览会”，其主题是“现代”，曾经吸引了六百多万观众前来欣赏，开启了一个时代的新风尚，其影响力非常之大，在艺术史上被称为装饰艺术运动的高峰，装饰艺术风格也由此被推上国际潮流的舞台。

1925年的秋天，一个东方青年的到来恰逢其时，这个青年就是庞薰琹。面对这个无比绚烂的新世界，36天新奇而枯燥的航行所带来的疲惫也一扫而空，19岁的年轻人利用其在教会学校震旦大学所得到的语言训练和文化熏陶之优势，很快就投入到了异域国度的美妙生活中。

巴黎装饰艺术博览会对庞薰琹影响之大、之深远，伴随了他的整个一生，他说：“也就从那时起，我心里时常在想：哪一年我国能办起一所像巴黎高等装饰美术学院那样的学院，那就好了！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对建筑以及一切装饰艺术，开始发生兴趣”。【1】 于是，庞薰琹想进入巴黎高等装饰美术学院学习，但是，殖民主义时代的霸权和偏见仍在作祟，庞薰琹被拒绝了，他不得不重新寻找学习的方向，而建立装饰艺术学院的梦想却埋在了心中，等待发芽的一天。

通过徐悲鸿夫人蒋碧薇的关系，庞薰琹进入叙利恩研究所（又称朱利安学院）学习绘画。（图1）蒋碧薇的帮助对庞薰琹来说非常重要，因为当初的庞薰琹对巴黎画坛的情况还不甚清楚：“我搞不清在这些人中，谁是画家，谁是无名之辈。至于谁是保守派，谁是革新派，谁是具象派，谁是抽象派，我更搞不清楚了”。【2】 

来自世界各地的画家云集巴黎，各种绘画流派充斥其间，各种技法和思潮激烈碰撞，各种表现形式目不暇接，此外，还有形形色色的画家、画商、赞助商、评论家、历史学家、收藏家，他们或富有，或贫穷，或显赫，或落魄，这一切无不赋予了艺术史以绚烂夺目的色彩。

立体主义以毕加索、布拉克为代表，是20世纪20年代前后在巴黎最为瞩目的画派。毕加索的《亚维农少女》被史学界认为是立体主义诞生的标志。他们引用塞尚构成主义目标作为自己的支柱，给绘画以颠覆与革新。

野兽派最早出现于1904年，是由马蒂斯、德兰、弗拉蒙克以及一些青年学生一起创造的一种绘画风格。马蒂斯是野兽派的代表人物，其作品《豪华、宁谧与色欲》成为了野兽派风格的一份宣言，用色主观，人物形象极端简化，所有物象都成为了线形的图案，发挥着一种纯粹的装饰功能，几乎完全失去了叙事作用。

1924年超现实主义研究所成立，代表人物安德烈•布雷东出版了《超现实主义宣言》，标志着超现实主义正式诞生。超现实主义是一个文学运动，宣称要包容整个人类活动的层次，目的是探索和统一人类的心理，包括被人们忽视的生活领域，如梦和潜意识。

学院派绘画是指欧洲的传统写实主义绘画。最早起源于16世纪意大利的波伦亚学院，并在17和18世纪风靡于法国、英国和俄国，其中又以法国最为鼎盛。学院派的基础是古典主义，强调通过系统的基本训练，达到很高的素描技巧，把古希腊、古罗马的艺术成就作为最高理想和不可逾越的模式。

如此众多的画派及其分枝，深深融入了让人眼花缭乱的艺术之都。关于这一时期的法国文化与艺术，法国著名学者里乌在《法国文化史》中有非常深刻的阐述：“归根结底是‘多样性’这个词揭示和阐明了20世纪20年代的法国文化的内容和色调的特征。正是这种多样性赋予这十年一种特有的属性。确实是一种‘疯狂岁月’的文化。”

可以想见，对一位初涉“疯狂岁月”中巴黎画坛的年轻人庞薰琹来讲，对新流派、新思潮的亲近与接受是完全符合情理，尤其是对当时风头正劲的超现实主义、立体主义和表现主义更为关注，所以，庞薰琹对现代主义绘画的服膺与喜好，或为其以后在中国画坛掀起波澜的“疯狂”壮举找到了顺理成章的原因。因此，在此简述20世纪二三十年代巴黎的装饰艺术和美术各流派，用意很简单，即有助于厘清庞薰琹艺术的思想资源及可能受到的生存哲学的影响。

 

[1] 庞薰琹：《就是这样走过来的》，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5年，第43页。

[2] 庞薰琹：《就是这样走过来的》，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5年，第57页。